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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氓你一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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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氓你一下

唐錢栩聽完後,嘲諷地笑了一聲,“不是我偏幫揚意,大路,這確實是你欠揍。人也沒說錯啊,你也讓揚意摔一跤不就完了,倒粉筆灰確實有點缺德。你事後直接找這狗賊算賬啊,你嚇唬她幹嘛!”

“滾,她是你嫂子,我還是你大哥呢,你擱這說偏話!這狗賊不也沒喝嗎?”

唐錢栩糾正了一下,“你這話有歧義,帶上鄭瑞銘,她算三嫂。”

路成浩一副不饒人的表情,“現在想想,這小子從那之後就開始維護申念希了。而且他怕我後續嚇唬捉弄申念希,連著好幾天偷偷跟在她後面,躲在校門口的柱子那偷看,等著她媽媽來把她接走才放心。大冷天啊,就這麽凍著,我真的服了,我有那麽缺德嗎?”

唐錢栩轉頭調侃揚意,“呦!你還……挺癡情啊!你是不是在這之後就對她有意思了?六年級下學期?那時候應該12歲,你們緣分開始的真早,快趕得上青梅竹馬了吧,怪不得你這狗這麽多年都放不下……”

揚意把手機關掉,準備開始吃菜,“你倆說完了嗎,是猴子被壓山下幾百年沒跟人說過話了?”

唐錢栩打開手機,回了一下景小滿剛剛發來的風景照,“把自己當唐僧了?你是吃素的嗎?說完了,人下飛機早著呢,你才想著吃飯。”

路成浩自顧地喝了一杯又一杯,“我說你看什麽手機,原來是等消息。至於嗎,鄭瑞銘都放棄了!你看看老鄭,現在生活多美滿!她就護你那麽一回,你搭進去十幾年…”

後排一群男生幾乎都是囂張喧鬧的性格,彼此之間經常開玩笑捉弄。但申念希攔住了路成浩對揚意習以為常的“報覆”行為,讓他感受到了被在意。

同時也點醒他,做事要有“度”。男生之間看似平常的打鬧,換到內向的她身上,可能是輕微的校園暴力,會加重她對新學校的排斥和自閉敏感。

那段時間,張善佳和揚凝旭忙著評職稱,同時又要跨校區上課,疏於關心他。而揚意的叔叔嬸嬸都在銀監局工作,長期出差,幾個月不歸家的時候,堂妹揚一涵就被丟在張善佳和揚凝旭這養著。

從小到大,他一直是處於一種“散養”的狀態,這也養成了他懶散桀驁的性格,轉學後,還沒適應好要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狀態,他又要學著照顧堂妹,要繞遠路,和妹妹一起上下學,還要聽妹妹每天碎碎念,檢查她的作業。

申念希護他,就這麽一件事的關心,就像是往湖泊裏丟了一塊石子,雖掀不起巨浪,但起碼證明這不是一灘死水。

是在風草都雜亂的曠野上,撞上了一棵直立的樹,是獨一份的絕。是其他人無法察覺的,在貧瘠的土地上,發現一粒種子的欣喜。周圍吵吵鬧鬧不停,獨前方的安靜地帶開出了一朵帶霜的花。

加上好友後,她分享來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黃花風鈴木。很長一段時間的認知裏,他覺得她像黃花風鈴木,是開在樹上的朝霞與黃昏,努力向上也溫柔善良。

直至這次重逢,他才感受到她內核的倔強和靈魂深處的力量。

揚意悶頭喝酒不說話,他並不掩飾對申念希的喜歡和執著,但也並不想解釋這些年等待的意義,即便在別人眼裏看來,這些付出將自己壓矮了三寸。但酒過宴席盡,憑他什麽箭言刀語,也就一哄而散了。

鄭瑞銘結婚那次,眾人就拿申念希的事情調侃過揚意。唐錢栩跟揚意和鄭瑞銘接觸的時間較長,心裏清楚鄭瑞銘和周心瑤分開的原因與揚意和申念希不一樣。

鄭瑞銘在渝江,周心瑤在滬城,異地兩年半,周心瑤劈腿,綠了鄭瑞銘兩次。具體原因也就他們幾個同在渝江市上學的男生知道,但周心瑤覺得揚意和申念希走的近,可能初中同學之間早就傳開了,所以她果斷切斷了和舊閨蜜,包括和所有老同學的聯系。

第二次分手,周心瑤更是惡語傷人,把鄭瑞銘貶得一文不值。這要是鄭瑞銘還能和她繼續談,揚意和唐錢栩真是要懷疑老鄭的精神狀態了。這次分手,路成浩知道了原因,還說要到渝江去一趟,帶鄭瑞銘去渝江一附院精神科看看,治治他那戀愛腦,同時貶了揚意和唐錢栩一頓,說他們三個人都在渝江,他倆個狗東西居然看著好兄弟鄭瑞銘跳火坑。

後來周心瑤被渣男蒙騙,發現自己被小三,懊惱悔恨,便來到渝江找鄭瑞銘道歉求覆合,這是自確認戀愛關系三來年,她第一次到渝江。鄭瑞銘出於擔心還是去車站接了她,但拒絕了她的覆合要求。

臨別時,鄭瑞銘冷淡地回覆她:“周心瑤,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,戀愛這種事,要談就做對方的第一選擇,絕不將就往下順位,我可以愛的很深,但絕不卑微。”

後來申念希沒了聯系,鄭瑞銘就勸過揚意別卑微,別給人當備胎,趕緊懸崖勒馬。

那時他反諷:“放下行啊,等當面問一句,她要是承認拿我當備胎,明確不喜歡我,我立馬走人,患者都沒見就給別人判病癥,鄭狗改行當庸醫了?”

玩笑歸玩笑,過猶不及,要是路成浩敢胡亂揣測申念希當年和揚意分開的原因,說出一些不得當的話,今天這飯桌得被掀了。

唐錢栩打住路成浩,示意他別太過,“收著點啊,你少提老鄭和周心瑤,人那都是過去式了!哪天說了不該說的,小心老鄭給你一拳,讓你臉上帶彩!”

路成浩收了收囂張氣,也覺得有些過了,這麽說有點對不起鄭瑞銘,面帶顧忌之色。

“等到了就好,好事多磨啊,至少你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。不像我,屁的緣分都沒有,畢業即分手!愛情難,事業也難!我是明白了,出了校門,大家各奔東西,家裏也不是非富即貴,一個人打拼,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!”

路成浩跟唐錢栩碰了一杯,又拍了一下揚意的肩膀,“職場如戰場,外企也不是都好!年少不知學校好,錯把社會當成寶。這幾年,城市發展快,南杭是真不錯,好地方,好公司。游戲產業現在是撒幣亂戰,大廠漲薪搶人,兄弟,你現在當游戲策劃,雖然不是主策,但是之前有那麽多成功項目經驗,擔任過小項目制作人,也算資深職級了,錢沒少賺吧。”

揚意終於是應付了他一句,“行了,少抱怨!路都是闖出來的,好歹你上岸了,以後過年回湘萍,還能常聚聚,產業研究院不錯了。”

路成浩又拍了拍揚意的肩,“我這沒什麽上升空間!憑你的能力,策劃經理、項目總監、制作人……年薪百萬,指日可待,兄弟!我看好你,茍富貴,勿相忘!”

……

整個飯局吃的並不盡興,菜幾乎未動,酒卻將盡。

隨著年齡的增長,朋友之間的喊話也從“兄弟,周末去打球!”,變成“什麽時候有空喝一杯!”

從“狗賊!這球我贏了!”變成“慫貨!這回指定把你喝趴下!”

勝負欲從球場到酒桌,有人丟了銳氣,有人變得麻木,有人依然雄心壯志,有人倔強不肯認輸。

……

第二天,周日下午四點多,揚意回到公寓,剛打開電腦,就收到了申念希的視頻通話。

申念希穿著白色的睡衣,帶著一個粉色的兔耳發帶,前幾天約會,他在一眾發帶裏為她選中的。

那天在精品店,她讓他幫忙試發帶。申念希最初看中的是一條長款發帶,他小心翼翼地擺弄著她的頭發,將發帶從頭頂繞到發尾,系成一個結。

他的手腕輕輕擦過她頸部後面的皮膚,像落下的葉子溫柔地親吻大地。

她又借勢調侃他,“你剛剛幫我紮頭發也好熟練。”

他倒吸了一口氣,拍了一下她的頭,而後笑了一下 ,“嗯,確實給女生紮過頭發,練過很多次,比較熟悉。”

申念希一把將發帶扯下,轉過身,瞪眼看他,“你!”

“我妹!”

“騙誰呢!你不是獨生子嗎!”

他依舊看著她笑,她醋醋的樣子有著與平時反差明顯的霸道。

她找了個算是合理的理由,“不會是2013年單獨二孩政策,你添了個妹妹吧。那你23歲,確實養女兒差不多了。”

他真是有被她的腦回路逗樂,“我往家裏打電話的時候,你聽我問候過我4歲的妹妹嗎?我說的是我堂妹,那時候她太小,我媽又忙,她哭哭啼啼搞不好,經常遲到還連累我。最後受不了了,我就隨便給她紮了紮,她就每天跟個海膽一樣去上學。”

申念希想起來,以前是聽揚意提過她堂妹,經常在他家一住就是數月,大人不在家的時候,他就是小監護人。

她把發帶擱回原處,往前走,“那你現在進步了不少,以後你的小孩肯定不會頂著海膽頭去上學。”

“那你的小孩呢?”

“我小孩屬兔,不屬海膽。”

他看著她羞紅了臉。

她撇開視線,看向一排排絨絨的發帶,“幫我挑一個吧。”

他拿起一個粉色的兔耳,“這個吧,我給你帶上試試。”

……

揚意沒想到她把發帶也帶回了津北。她頭發披散在肩膀上,素顏清秀,白中透粉,還帶著一點點晨起的倦意。

“今天的飯局結束啦,吃的開心不嗎,你跟路成浩他倆就沒有別的約嗎?”

揚意回想這兩天的活動,哼笑了一下,“路成浩剛走,跟他吃飯能有什麽感覺,他酒勁一上來就開始吐苦水,沒少禍害唐錢栩。”

申念希發出一連串笑聲,“我記得高考後聚餐,他還抱著你和鄭瑞銘哭來著,因為沒報到一個地方,跟女朋友分手了,而且鄭瑞銘雖然不在科大,但也去了渝江,兄弟團就落了他,喝了酒,情緒一下子上來了。”

“酒前酒後兩幅樣子,其實他心思挺細膩的,聽唐錢栩說,他昨天喝醉後,相親對象打電話來了,說是相處得挺好,在實驗中學當英語老師的。好事將近了,年前年後吧。”

“他這節奏還挺快,那也算是談了十個月吧,他留過級,比我們大一歲半,到年後也近三十了。”申念希取出兩片眼膜貼,敷在眼睛下方。

揚意湊近屏幕看了一下,有點好奇,“你這貼的什麽,下午四點才起床啊!”

“眼膜,昨天到家後睡了好久,醒來就不困了,追劇追到淩晨五點。”

說完,她又打了個哈欠,撕開一袋堅果藕粉倒入瓷碗內。

“我不在,飯都不好好吃了,這才第一天。”揚意敲了敲桌面。

“沒有,我還有好多水果和餅幹,我媽出去之前給我弄的。”她將手機傾斜了一下,照到桌面的果盤和零食筐。

“生活的很舒服啊,睡到這個點,你媽跟你小姨沒喊你起床?”

申念希仰頭,眨了眨眼睛,“迷迷糊糊中,好像聽到有人喊我,說‘就讓她睡死過去吧’,然後我再醒來,就這樣了。那你呢,你在幹什麽?我聽到了劈裏啪啦的鍵盤聲。”

揚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“加班。”

“不是吧,不是吧,怎麽有人周末還工作啊,還好我不用上班。”她象征性地把椅子往後撤了一下,拿過桌子上的《浮士德》擋住下半張臉,放肆地笑。

“申—念—希,欠揍啊你!”他也往後一仰,靠在椅子上,看著她笑。

“我不笑了,你靠鏡頭近一點。”

她說完,張開書本,遮住大半張臉,只露出眼睛及以上部分,小聲又含糊地補了一句,“想你了。”

揚意清了一下嗓子,一動不動,又淡定地喝了口咖啡,“說什麽,沒聽清。”

她把臉埋進書本裏,剛貼好的眼膜都被蹭掉了,她靠鏡頭近了一些,音量也隨之提高,“我說,想你了,你靠鏡頭近一點,想看看你。”

“嗯,你擡頭。”他忽然向鏡頭靠近。

申念希一擡頭,就對上了他那雙摻著夕陽的明亮瞳眸。她雙眼輕彎,像大雁張翅的弧度,也勾著他的心弦。

兩個人對視了一會,申念希越來越害羞,突然用書將臉部擋嚴實,傻笑了一會兒,而後緩緩將書拿下。

“看好了,你可以繼續工作了,你在忙什麽?”

“秋季活動的方案,下周開會,要交主題。”

申念希慢慢悠悠地塗眼霜,“你不是數值策劃麽,這是主策的活吧,我以為你跟他只是工資一樣。”

“我們不交,他怎麽選定。不止策劃部,腦暴會其他部門也參與,但定下來的基本上都是策劃部自己的。”

“策劃就得你這種鬼點子多的人才能勝任,不然怎能坑軟妹幣。”

等她塗好眼霜,面霜,揚意把手機支架調轉了一個方向,留下一堵白墻對著申念希,隨後她跳腳的聲音炸響。

“錯了,錯了,你把手機轉過去,我媽和我小姨等會就回來了,你不想多看一會我嗎?”她又拍了一下桌。

語言的藝術,有點生氣了,不再說我想看你,就問你想不想看我吧。

他解讀出指令,要是說不想看,三天內都該看不到了。畢竟大學時,她就那樣,踩了雷點,三天內她都不會再發任何消息,也不回覆。

說是好兄弟,她明面上裝的爽朗,但是耍脾氣的時候,就跟哄女朋友是差不多的,他有時候也偏愛逗她,她也順勢接招。

揚意把鏡頭轉回,果不其然,她在氣鼓鼓地嚼面包,十來下了還沒咽呢。

“我錯了,別帶著情緒吃東西。什麽時候能不躲著家長打電話。”

她終於把面包咽了下去,又喝了口水,“我先說給我小姨聽了,提到我爸那邊,她都有些生氣,還說起我爸打我那事,當時跌倒,手臂被木椅上的繡鐵釘刮傷,縫了七針,更別說我媽了。緩緩再說,你也別急著說,我大伯母嘴裏是說不出好話的。”

“我們可以不回湘萍,不接觸。要是不同意,你開學前能回來嗎?”

“想見我?”

“嗯,飛機也就兩個半小時。”

“別,她要不同意,你來也得吃閉門羹。”

“那也好過你一個人挨罵。”

她拍桌定論,“不行。我七月回南杭 ,她要不放行,你再過來搶人。”

“行,聽你的。”他高興應下。

申念希開始搗鼓書桌上的毛筆墨水。

“那你繼續工作,我看書,就這樣開著視頻好不好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繼續寫方案,她低頭寫字看書,約莫半小時後,敲門聲響起。

“希希,醒了嗎?給媽媽開門,媽媽忘記帶鑰匙了。”

兩個人同時擡頭。

“額,醒了醒了,來了來了!”

申念希慌亂起身,彎腰四處尋找另一只拖鞋。

“要掛了?”

“不不不。”申念希趕忙拿起手機,搖搖晃晃的,金雞獨立式站著。

她抿了抿唇,“你靠過來一點。”

揚意遵從她的指示。

她極快地在鏡頭上映下一吻,“流氓你一下,再見。”

——“砰”視頻掛斷。

她來不及找另一只涼拖鞋,直接勾起一只棉拖就往客廳跑,給閆晞開門。

閆晞和閆暇買了頗多魚蝦果蔬,閆暇手裏還提著一個小蛋糕。

閆晞看著申念希腳踏兩種季節的拖鞋,清了清嗓子,“呀,這是剛醒?外面太陽烤人,你還怪會躲暑的。”

閆暇笑著拍了拍申念希的肩,“我和你媽媽做飯去了,晚上給你慶祝上岸,快收拾收拾換一條好看的裙子,小姨給你拍張照。”

說著,她又湊近了些,用著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,“你就不要進廚房了,別沾了油煙味,好好打扮,發給你對象看看。”

申念希的臉又開始紅了,閆暇把她推進屋裏,關好門,又和閆晞一起去廚房忙碌了。

申念希先把門鎖了一下,拿起桌上的手機,甩開棉拖,把自己拋到床上,另一只腳勾著一字拖搭在床邊晃悠。

她打開微信,揚意發來了幾條消息。

“小申念希,說你什麽好。”

“這是暧昧期間,你人在津北,距離遠了,臉皮也厚了。”

“原來你的學生時代如此大膽荒唐。”

“那你回來還對我耍流氓嗎?”

天色正黃昏,兩側月牙現,強烈的夏光投入房內,灑在她身上,她握著手機在床上翻滾,滿屋的粉紅泡泡在她眼前浮現,一個一個在她心尖上掃過,炸開,再輕刮,再爆開……

笑了一會兒,她回覆:

——“啊啊啊,你這個人,跳過,跳過,好好工作,晚上再說。”

申念希撤回了一條消息

——“啊啊啊,你這個人,跳過,跳過,好好工作,晚上再跟你聊天,我做飯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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